我是松桃县人民医院产科的一名助产士，十一年前扎着马尾辫走进产房的那个姑娘，如今更多了一份沉稳，但每当听到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，那份悸动依然和当初一样鲜活。

产房的钟表总走得比外面快。从清晨宫缩开始到孩子落地，十几个小时里，我们的眼睛得盯着胎心监护仪的曲线，手得摸着产妇的肚皮判断胎位，嘴里还得不停念叨“吸气——用力——休息”。

记得小美生产那天，她抓着我的手哭喊“不生了，我要剖腹”，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。我索性蹲在产床边上，一遍遍给她揉腰，教她像“吹蜡烛”一样呼气。六个小时后，当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又哭又笑时，我悄悄把淤青的手背藏进了白大褂。这些年，我接生了8000多个宝宝，手掌的茧子越来越厚，但能托住新生命的这份踏实感，什么都换不来。

去年从广州进修回来，我多了个新身份——妊娠期糖尿病门诊的“管家婆”。大城市里的孕妈控糖有营养师、有智能APP，可咱们苗乡的“糖妈妈”们，好多连血糖仪都不会用。有个00后姑娘，挺着肚子还天天喝奶茶，我急得直接把她手机屏保换成“血糖对照表”。现在每周三门诊，我的白大褂口袋里总揣着自制的“控糖食谱卡”，拿苗家酸汤鱼举例讲蛋白质，用苞谷饭演示碳水搭配。开诊半年，200多位“糖妈妈”里九成血糖达标。

产房的灯永远亮着，就像苗乡的万家灯火。从青涩的助产士到妊娠期糖尿病门诊的“龙姐”，变的只是眼角的皱纹，不变的是当年对着南丁格尔画像许下的诺言：做母婴平安的守夜人，让每个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，都踏踏实实落在故乡的土地上。